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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立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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歆兒原本還為我要參與周勉婚宴而急得焦頭爛額,卻沒想到我在宴上幾乎……

歆兒原本還為我要參與周勉婚宴而急得焦頭爛額,卻沒想到我在宴上幾乎沒有失禮之舉,連一句不合時宜的話都沒說。雖然我在溪亭中與周勉有過短暫的相會,且還被皇上逮個正著,可皇上對此似乎毫不在意,反而在回宮後,對我頗為體貼。

或許是就要過春節了,闔宮都彌漫著一股喜氣,皇上常來永樂宮陪我,接連下了幾日的鵝毛大雪也未能阻斷他的腳步。

我常與皇上一同在院前煨茶看雪,不時聊聊幼年趣事,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在說,而他默默地聽著。

我知道皇上幼時過得並不快樂,許多童趣之事他可能都缺席了。

這一日,我忽然不甘寂寞,牽起皇上的手闖入雪地裏,滿臉歡笑地對他說,“皇上可願同臣妾一起堆雪人?”

潔白雪花猶在紛飛,他愕然地看著我,“堆雪人?”

閔公公與歆兒一齊拎著絨衣和帽子湊過來,一邊為皇上與我穿戴上一邊道,“皇上、娘娘可要註意身子啊。”

我知道他倆是想阻撓我與皇上玩鬧,可今日我就想任性一回,便不管不顧地蹲在了地上,戴著毛絨手套把冰雪堆在一起。

歆兒亦蹲了下來,“娘娘不可…”

我置若罔聞,一把把皇上扯下,皇上只得蹲在我身旁。我再對歆兒道,“趕緊幫忙。”

歆兒也只能聽命,幫著我把周旁的雪都推過來。我與皇上合力堆起一個大大的雪球,作為雪人的身子,後又堆了個小些的,置於其上,是為雪人的頭。

這雪人足有孩童般高,圓滾滾的身子圓滾滾的頭。皇上起初還有些無所適從,提醒我還懷著身子不可太過胡來,可後邊最賣力的也是他。

風雪中,我笑著對皇上道,“皇上,咱們似乎還需要兩根胡蘿蔔和樹枝。”

皇上轉頭望向早已加入我們的閔公公,“閔奉。”

閔公公趕忙道,“奴才這就去取。”

歆兒道,“閔公公不若奴婢輕車熟路,還是讓奴婢去取吧。”

我點頭應允,他倆便同去了。

從暖室裏驟然跑出來時自然渾身都覺得冷,可待了這麽一會兒又沒閑著,身上寒意反倒被驅散了,而凍紅的手和裸露在外的眼口鼻也沒了知覺。

我與皇上皆身披一件湖藍色鬥篷,後頭帶有一個絨帽,衣長將至腳踝,相對而立仿若兩株古樹。

皇上含笑望著我,“朕從沒有堆過雪人,這是第一次。”

我卻笑不出了,“臣妾知道皇上自小不愛玩鬧。”

可沒想到此前連一次都沒有過。

皇上笑得有些無奈,“朕幼時不想惹事。”

是怕侍奉的嬤嬤嘴碎嘮叨?

我道,“臣妾以為皇上若是喜歡,自會在私下裏悄摸為之。”

皇上道,“朕喜歡,但朕不願畏首畏尾地去做一件事,朕喜歡的,自然要全心全意對待,光明正大地喜歡。”

我怔了怔,又不覺笑道,“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想法,臣妾所能做的,便是陪伴皇上左右,為皇上生兒育女,開枝散葉。”

其實我說這個話,多少是有些臉紅的,盡管我並不是第一次說了,好在我的臉已然被凍紅,再紅一點兒也區別不大。

皇上深深凝望著我,“樂兒果真這麽想?”

他竟如上回一般十分動容。

我挽住皇上的手臂,笑道,“臣妾不敢對皇上有半句虛言。”

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總結,我發覺皇上總在我說“不敢”、“豈敢”之類的詞時龍顏變色。我本暗暗盤算著盡量少提及這類字眼,可總是順口就說了出來,又不能倒回去,只能事後懊惱煩心。

可今日這次,我又說了“不敢”,皇上卻不僅沒有心生怒意,反倒深情款款地望著我,情之所至地吻了我。

當閔公公與歆兒分別抱著一小捆樹枝和一籃子胡蘿蔔回來時,我正與皇上唇舌交纏得難舍難分,什麽也顧不得了。滿天的雪好似永不停落,要將我與皇上也變作雪人。

閔公公與歆兒自是不會上前來打擾我倆,但我所不知道的是,此刻盯著我與皇上的,不只他二人,也不全然都是欣慰與感動。

於我而言,往昔的事已然告一段落,往後便是有關於我與皇上的一切。

也許是我漸漸忘了這三年來行事低調不與人爭的內由,也許是我漸漸迷失在真心與真情之中,也許是時機漸漸成熟,我終究逃不脫聽天由命的宿命。

從周勉的婚宴上回來到年後二月之間,我度過了入宮以來最為快樂美好的時光,我甚至開始精心打扮,在每場宮宴上舉杯,雖然是以茶代酒,但我再不刻意回避,包括與皇上之間的恩愛,再不藏而不露。

印象至為深刻的便是除夕當晚,眾嬪妃齊齊在歲和宮亮相,但主角依然是我與皇上,也唯有我與皇上才能穿明黃色的正裝,衣上可秀龍鳳。縱然玉妃等各個粉妝玉面,打扮得天仙下凡一般,無人賞識,也不過徒勞。

滿宮妃嬪先是在歲和宮飲宴,後是到禦花園看煙火,皇上在席間便對我多有關照,漫步於禦花園中時更是獨獨攜我之手,眼中好似唯我一人。

元妃十分不應景地說了幾句拈酸吃醋的話,皇上直言她小家子氣,元妃氣憤又委屈,容妃還為她出頭。

不想皇上卻道,“難道帝後恩愛和睦,不是你等心中所盼?容妃若是對朕不滿,大可回瑤華宮去,不必在朕面前待著。”

皇上頭一回在眾人面前對容妃說重話,不消說是那些個貴人、常在統統臉色驟變,連我都不禁面露訝異之色。

玉妃似是瞄了我一眼,我不知她是何意,元妃又怒又驚的眼神轉移了我的註意力。而在玉妃和元妃後頭,陸昭和、趙予晴、蕭璇清、徐幼微、傅湘五位貴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各個精彩。連楚常在、喬答應兩位跟在最尾遙遙望向我的眼神都別有深意。

我估摸著她們之中定有人以為我這些時日裏給皇上吹了不少枕邊風,不然皇上對容妃的態度不會急轉直下。只是她們也不免好奇,我這幾年表現得像個膽小怕事、任人拿捏的小白兔,怎麽忽然成了主動挑釁、打壓對手的腹黑皇後,若不是轉了性子,便是露出了陰險邪惡的真面目。

需知這可是除夕夜啊,在這樣的重大年節慶典裏,皇上此舉比之於往容妃頭上敲一板磚更為嚴重,可我也沒有料想到皇上會突然選在這個時候敲打容妃。

事實上我從沒有在皇上面前說過宮中諸位嬪妃們的壞話,更確切地說,我提都懶得提。

本宮擔此惡名,何其無辜!

眼看容妃泫然欲泣,皇上卻視而不見,只問我冷不冷累不累,今夜的煙火好不好看。

我倒也沒有表現得受寵若驚或是得意忘形,只如平常般一一回應,若不是有所顧忌,我甚至想把頭倚在他肩上,但我只是單純地想要與自己的夫君相依相偎,並沒有張揚炫耀的意思。

然而容妃此番再度令我驚訝不已更敬佩不已,她不僅沒有使小性子咬牙跺腳掉頭就走,也沒有真的哭出來扮可憐,甚至連句微詞都沒吐露,而是把眼淚倒回去,躬身向皇上認錯,順道對我表達了歉意。

具體言辭為:“臣妾知錯,臣妾雖是不願見元妃姐姐不快,但也不該惹惱了皇上。皇上指摘臣妾理所應當,可臣妾絕沒有對皇上和皇後娘娘不敬之意。臣妾滿心期望皇上與皇後娘娘恩愛如初、鸞鳳和鳴,更從沒有半分僭越之心。若是皇上、皇後娘娘不信臣妾,臣妾甘願受罰,只願皇上、皇後娘娘消氣。”

我當然不信,這種話有誰會信?也虧得她能說出口。

但為表大度,我還是站出來替她說了說情,“容妃妹妹一向聰慧,自然知道禍從口出,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,從前妹妹可謂是謹言慎行的典範,可近來越發口無遮攔,沒了規矩,妹妹也該檢點檢點自身,開口前多思量思量,總沒什麽壞處。皇上與本宮倒也不會真生妹妹的氣,只望妹妹多多反省改過,有些話若不知當說不當說,那還是不說為好。”

我向容妃微微一笑,自認為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、恰到好處。

可容妃不知怎麽,臉色竟略微發青,半晌也不回話。

我關切道,“怎麽容妃妹妹臉色有異,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?”

容妃扯了扯嘴角道,“沒、沒有,謝皇後娘娘提點,臣妾自當銘感五內、永記於心。”

我再笑道,“妹妹的性子一向乖順,不怪皇上喜歡你。”

皇上莫名地掃了我一眼,我回以謙恭一笑,皇上似乎受我感染,也不禁勾了勾嘴角。

容妃躬身領受,此事本該就此揭過,元妃卻似不服氣,極沒腦子地冒出來:“皇後娘娘□□後宮嬪妃本是尋常,只是皇後娘娘此話卻像是仁宣太後對懷中貍貓常有的稱讚,難道皇後娘娘是把臣妾等當作養寵來訓誡了?”

此話一出,眾嬪妃皆噤若寒蟬,容妃更是一副幾欲暈死的模樣。

我心中只覺得好笑,眉頭微挑對著元妃道,“借皇上適才的話說,元妃若是對本宮心存不滿,大可少在本宮面前晃悠;可元妃若是覺著本宮所言不中聽,你也只能給本宮聽著,否則便是對本宮不敬,且不說本宮腹中懷有龍胎,就是本宮果真因你而動氣,你也擔當不起。”

元妃不忿道,“臣妾只是直言相告,皇後娘娘眼裏若容不下臣妾,何必借由皇上之言,又刻意提及龍胎,臣妾聽憑娘娘發落就是。”

她這是當我不敢?

容妃絕望地閉了閉眼,已是面如死灰了。

皇上忽然威赫道,“放肆!”

當下眾人皆是身軀一震,即刻跪了下去,“皇上息怒。”

我本也該隨眾人一道跪下,可我剛一彎身,皇上便扶住了我,他手上稍一使力,便將我往他身側稍帶了帶。

我順其自然地與他挨近了些,看著大出洋相而不自知的元妃仿佛觀賞一只耍雜戲的大馬猴。

倒不是我有心嘲諷她,只是她今日的表現,實在惹人發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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